首次接觸到志工行程,是在國外時發現學生會利用春假期間,跟著教會替窮苦人家蓋房子。後來發現國內其實有很多類似活動,譬如以立國際到柬埔寨幫人蓋房子,是注重綠色生活的社會企業。而我自己也參加過尼泊爾英語志工團,是由現在的微客所主辦,這趟15天的行程完全改變我對於人生的看法,覺得人生就是要做有意義有價值的事情,生活的簡簡單單就是最大的成就。
但是反骨的我倒是希望,別只是輸出台灣人的愛心到世界各地,也可以將世界各地的愛心引進台灣,何況台灣本身就已經有許多需要幫助的族群,所以當時我便開始尋找,是否有能讓外國人來台灣當志工或志工體驗的機會。
不過「志工」與「志工體驗」是有差別的,需定義清楚。志工基本上時間較長,可力行的內容較多;但志工體驗的時間就非常短暫,可能只有三到五個小時,基本上無法提供太多實質改變,經由這短暫的體驗,讓外國人了解台灣人的生活,期許為台灣人的生活注入一些新火花。
另外,志工體驗還能將外國旅客的旅遊目的上升到「實踐自我價值」的高度,這種自我實現 (Self Actualization) 的過程,滿足了在馬斯洛需求層次理論 (Maslow’s hierarchy of needs) 中的高層次需求,進而大幅提升了旅遊所內含的主觀價值。
可是,要規劃志工體驗行程其實也沒那麼簡單,從我開始嘗試到今天,一路摸索,經過不少曲折。一開始我設定的服務對象為年長者,由國際志工提供簡單照護或娛樂等服務。但當我實際參觀養老院和社福中心後發現,雖然年長者是說中文,但是很多長者口音很重或是語言能力稍有退步,連我自己都聽不太懂了,如果再加入國際志工,整個體驗行程在溝通、執行上可能都會有困難,所以年長者可能不是讓外國旅客參加志工體驗的最佳人選。
接者我轉向從前自己當志工時曾接觸過的中輟生。據我個人經驗,中輟生其實渴望愛,有能陪伴他們的人,他們會很開心。但我也發現,假設我們去陪伴他們所能提供的愛是十分,他們反饋回來的愛可能是一百分或兩百分,相對對我們的期待也會大大提升,間接造成另一種龐大失落。
像是有位孩子就問過我:「上次的哥哥姊姊怎麼沒有來了?他們是不是不愛我?」,當我聽到他的疑問時我非常難過,因為哥哥姊姊並沒有不要他,只是哥哥姊姊繼續過自己的生活了;可是對於孩子來說並不同,我們去陪伴他們、教導一些課業等等,對這些孩子來說是重要的,代表有人關心他們,有人接受他們。發現這種心理落差後,我很怕這有可能對他們造成二次傷害,所以決定轉換志工體驗行程的對象。
以年齡來看,年長者我試過了,不行;年輕的中輟生我也嘗試了,不行。再來我想到的是喜憨兒族群,便動身前往宜蘭的喜憨兒教養院,想了解我能否為他們提供什麼。參訪後,才發現我先前太天真了,本以為喜憨兒雖然會有一些問題,但基本上他們都是吃飽睡暖,生活無大礙。但喜憨兒之所以為喜憨兒,多數的先天原因是因為染色體異常,而染色體異常所延伸出的問題之一是免疫力不足。如果我們基於善意去陪伴他們,反而使他們染病了,就等於是好心做壞事了。
經過三次嘗試皆失敗收場,我感到很沮喪。我想要做一些正面有意義的事,卻達不到心中所設立的目標。
灰心喪志了一陣子,有天我偶然在善導寺站附近看到單親媽媽在賣地瓜,便上前攀談。經這一聊,我發現她們是一群自立自強的女性,藉由自己的雙手,賺取生活所需。我被她們的理念所打動,因為我也相信天助自助者,願意為自己的未來打拼,就有可能吸引更多力量一起加入。
經洽談後,新版的志工體驗行程出爐,外國志工體驗者會先去地瓜工廠參觀,緊接著和地瓜媽媽一起到街上販賣地瓜。有些地瓜媽媽會簡單英文,而我們也會教外國志工體驗者簡單的中文,雙方一起叫賣的過程中,其實是能互相溝通交流的;這個志工體驗的活動,不單只有外國朋友體驗台灣,相對也讓地瓜媽媽們不用出國,就能在她們身邊體驗世界,為其生活注入新氣息。
除此之外,我也要坦白一件事:當時因為臉皮薄,志工體驗活動為零收費(是指沒有和外國旅客收費,賣地瓜還是有跟客人收錢的),所以儘管是個雙贏的體驗模式,但老實說並不是很好的商業模式。
我願意繼續執行志工體驗行程的原因,在於客人都很有意思,由他們賦予了這個行程的「價值」。譬如目前人數最多的參加族群是來台灣校外教學的新加坡學生,其校方的校外教學規劃中,有一重要環節為「責任旅遊」,學生必須身體力行志工服務,協助地瓜媽媽叫賣的體驗就是他們的活動之一。過程中,我觀察到新加坡學生都非常投入,他們也表示活動非常有意義,此行深入了解台灣,讓我覺得揪甘心。
另外曾有專門在世界各地參加志工旅遊加拿大二人組,在體驗地瓜媽媽的行程後,協助串聯多個國外公益活動,將他們的心得推廣給更多加拿大人知道,在三天之內就募到了一台真真切切的新推車,當下我的男兒淚險些就要灑落了。
我很慶幸有地瓜媽媽的體驗活動吸引到這兩位有為青年前來台灣參加志工體驗,也相當看好他們的壯志,即透過宣傳他們所參加的志工旅遊,進行公益募款。志工體驗行程不止影響我、受協助方(譬如地瓜媽媽),也影響了來台灣旅遊的人,甚至來旅遊的人還幫忙影響了更多的人,當我看到這麼多正面力量發生,其意義遠遠超過金錢,這就是為何我有繼續執行下去的動力,因為我知道我在做對的事情。